夏季的城镇总令人心生烦倦。乌云密布，低沉压抑着嘈杂繁忙的小镇。闷雷作响，雨珠零落，猝不及防地惊着匆忙的行人。穿过汹涌的人潮，拖着沉重的脚步径直向车迈去。雨滴已从鼻尖滑落，闷沉的气氛感染着情绪低落的我。
打开车门，递上考砸了的模拟试卷，一阵谩骂声铺天盖地而来。无尽的责备话语，一点点击溃仅剩的耐力。忍无可忍，我爆发并反击。用尽全力大声吼叫着，仿佛发泄着所有的低落与烦躁。
恍然间抬头，望见后视镜里面面目狰狞的自己，伤人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母亲？”用沙哑额喉咙发出最后的喊叫，为最后的“胜利”冲刺，强势的态度使她“无言以对”。她瞪着我猛兽般激怒的吼喊，两行晶莹瞬间从眼角滑落。
她从来没有哭过。
世界仿佛静止，泪珠如慢镜头般滚下。
我从来没如此失态过。镜子里的我仍带着恶魔般胜利的微笑，湿润的眼眶却闪过一丝不安。不知所措之感从心底油然而起。乳白色灯光的投射下，细小的尘埃在隘小的空间内跳跃，与跳动不安的心一样的节拍。
“最近你每天要学习到很晚，真的很怕你睡不够，组织开会我旷工出来接你回家，收到了领导的警告。辛苦地为你煮降火的凉茶，紧赶慢赶放保温杯里给你带来。而你呢，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为我做了什么？”她颤抖着，哽咽着。
世界仿佛静止，泪珠如慢镜头般涌出。泛过嘴角岁月的足迹，滴落在干裂唇边，脑畔回响起攻击的话语，狰狞的恶魔再次在眼前浮现。心底由内而发的愧疚牵连着汹涌的泪水，鼻酸。心底最后的倔强被涟漪散去，澎湃着无尽的悔过。
我拧开保温杯，清茶的甘甜迎面而来，一股白烟杳然升起，模糊了她的润湿的视线。“对不起，母亲……”我轻声喃着。
乌云散去，雨止，阳出。
对不起，母亲。我从来没有这样愧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