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
负责为我们上菜的那位女侍,年轻得像是树上的一片嫩叶。上菜时显得笨手拙脚的,让我老是担心她可能会把盘子里的汤汁转化成我的洗澡水。
我的第六感居然没有“辜负”我。
捧上蒸鱼时,盘子倾斜,腥膻的鱼汁鲁鲁莽莽地直淋而下,泼洒在我搁于椅子的皮包上!这皮包,是我在意大利买的,极好极软的牛皮,不能洗涤。
可是,我还没有发作,我亲爱的女儿便以旋风般的速度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女侍身旁,露出了极温柔的笑脸,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关系,回家洗洗就干净了。真的没关系,不必放在心上。”女儿的口气是那么柔和,倒好似做错事的人是她。这时,女侍原本绷得像石头一般的脸,慢慢地放松了,细声细气地说了声“对不起”,便低着头走开了。
我瞪着女儿,觉得自己像一只气球要爆炸。女儿却平静地看着我,她大大的眸子里,镀着一层薄薄的泪光。
当天晚上,返回旅馆之后,她这才亮出了葫芦里所卖的药。负笈伦敦三年,她选择当女侍来体验生活。第一天上工,便闯祸了。
她被分配到厨房去清洗酒杯,那些透亮细致的高脚玻璃杯,一只只薄如蝉翅。女儿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将那一大堆好似一辈子也洗不完的酒杯洗干净了,正松了一口气时,没有想到身子一歪,一个踉跄,撞倒了杯子,杯子应声倒地,连续不断的一串串清脆响声过后,酒杯全化成了地上闪闪烁烁的碎片。
“妈妈,那一刻,我真有堕入地狱的感觉。”女儿的声音,还残存着些许惊悸,“可是,您知道领班什么反应吗?她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搂住了我,说:‘亲爱的,你没事吧?’接着,又转过头吩咐其他员工:‘赶快把碎片打扫干净吧!’对我,她连一字半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又有一次,女儿在倒酒时,不小心把鲜红如血的葡萄酒倒在顾客乳白色的衣裙上,原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反而倒过来安慰说:“没关系,酒渍嘛,不难洗。”说着,站起来,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便静悄悄地走进了洗手间,不张扬、更不叫嚣。
女儿的声音,充满了感情:“妈妈,既然别人能原谅我的过失,您就把其他犯错的人当成是您的女儿,原谅她们吧!”
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