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岳父的文章

时间:2021-10-27 20:07:32 节日作文

篇一:《岳父》

岳父

岳父即为妻子的父亲。从伦理上讲应该像我父亲一样的亲近,但是我们之间远不像我与父亲那般的遥远。从活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算起,我与父亲朝夕可见的日子最多不超过两年,这还包括成年后带着儿子认祖归宗时的父子相聚,而我与岳父却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了十年有余。

前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看着别人给亡故的亲人上坟,我也想起了众多已故的亲人。

边城东面有一座山,名曰东山。山上绿树成荫,山下芳草萋萋。树丛中有一排排大理石砌成的价格不菲的墓室。汉族人崇敬祖先,但不愿意与他们为邻,所以公墓都在城市周边的僻静之地。三年前,我的岳父被安葬在这个称之为东山公墓的地方。他所在的墓区是一个向阳的山坡,阳光充足,身前背后也不乏绿色,是个好地段,不远处还有妻家的姑父相伴,相必在那边的他不会孤独。姑父在世时属于仕途通达的人,相信在那边也不会差,岳父有了姑父的庇护,求得一个本分平顺的生活应该不是难事。

我国人多,特别是各种节庆期间更是人满为患。鬼节上坟烧纸,公墓就像集市,祭奠就像赶集,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大小不一品牌各异的汽车,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快乐的拥挤在东山下的公路上,排列成各种富有创造性的阵型,时而停滞时而象蜗牛般得前进。平常难觅人迹的墓区里也是人流如织,不让点火的墓穴前照样被虔诚的孝子贤孙们燃起滚滚纸火,烧掉的纸钱里有冥币、美元、金元宝,新潮的人家还送各种卡、各种支付红包等。

岳父是个不俗之人,生前不占人便宜也不爱凑热闹,所以我们不需要在鬼节当天与别人比拼驾车技巧以及在串流不息的人群中奔跑的技能,而是在昨天,人少路宽山静之时携妻带子与妻兄一家人宽宽松松地去了阒寂的东山公墓。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目光冷峻,神情严肃,穿戴整齐,那是岳父当年为妻兄操办婚事的时候照的,也是我记忆中他唯一一次着正装。岳父的一生普普通通,儿子的婚事就是他此生最最重大的事,那天的他显露了平时不曾有过的庄严和自豪,那天的照片也就成了他墓志铭上的永恒。

岳父是个热心时事的人,新闻频道里的热点或者非热点事件,他都会看上好多遍,各种专家对事件的解析或者是混淆他都会认真听取。他生前虽然不是党员,但有一颗比党员更加坚定的拥党之心,他的耳朵里容不得半点批党之言。他出身大地主家庭,幼时享尽人间富贵,但好景不长,沧桑巨变后,他便从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迅速沦落成一个为果腹发愁的破落户之子。为了求得一条好生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离开带给他无数荣耀和屈辱的徐州老家,投奔身在新疆的姐姐处,从此成为兵团的一名不扛枪的战士。期初他战斗在建工师所属的各大工地上,其中奋战时间最长的项目是修筑通向南疆的铁路。天山山脉之间有一个风光并不秀丽的地方叫做鱼儿沟,是他和战友们的栖息地。吾妻的幼年就在此地度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了某些对人体不利的射线的照射之故,吾妻当时确实得了一种不停晃脑袋的病,那时候没有什么先进的医学设备,只需要岳父带着吾妻到乌鲁木齐的大医院找医生拿一个小木槌敲几下就好了,这种治疗方法是否包含了某种深奥的医学原理不得而知,反正吾妻至今也没有再次出现过上述怪症。岳父很珍惜社会给他的工作机会,总是非常努力地完成着各项工作任务,他完成了从一个罪孽深重的地主后代向一名光荣的兵团战士的华丽转身,没理由不对周边的一切不表示谢意。

虽说兵团战士的身份给了岳父自信和荣光,但是建工师南征北战的生活必定是清苦的,为了能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也为了消除吾妻再次患上摇脑袋病的风险,岳父调到了兵团的核心城市石河子的一家国营工厂工作,调动成功的原因当然少不了姑父的帮助,但是岳父后来的表现也对得起姑父的厚爱。家境衰落时,岳父的年纪尚小,所以他并不像哥哥姐姐们那样个个都是文化人,他只上过三年学,勉强可以读报写家书的水平。他没有过高的人生追求,有吃有喝有穿有住,足矣。除去幼年,他的一生是清贫的,但他的一生是满足的,在他人生的最后十年里,他更加地认为他是幸福的。他不认为照顾外孙是负担,吾儿幼时他主动来到乌鲁木齐我的家承担起了照料外孙的责任。他也不把我这个女婿当外人,我们之间可以像大多数亲生父子一样毫无顾忌的畅谈和辩论,每当我对负面新闻说出一些过激言论的时候,他会不失时机地加以制止和纠正,在一些比较中性的事件的看法上,我们也常常会有分歧,比如对待城市里已经明显落后于时代的古建筑群体,到底是应该原样保护还是商业再开发的问题上,我们的观点就很不相同。我们之间的差异是两代人之间的差异,老人的思想不可能转变,而且他经常借用央视里的观点佐证,所以我们之间的论战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我向他认输而告终。在我们旦夕相处的十多年时光里,我们的争论不断,但是依然和睦,妻家的亲戚都说我品性好,除了懒点再挑不出大的毛病。我不想否认我对岳父的真诚,但我想说的是岳父更加率真、无私、大度。

平心而论,兵团战士的薪水与他们的付出不成正比,可是岳父不这么看,他认为国家有国家的困难,何况他的薪水足够维持他的生活,退休后还能赶上涨工资更让他发自内心的感谢政府。曾几何时,我是多么的轻视那份微薄的薪水,但无碍岳父极其重视地存储那份收入。直到有一年,因为投资失误我的资产变成了负数,岳父拿出那份不多但能促我再次建立信心的积蓄的时候,我才明白他的知足不无道理。至今我依然记得他当时对我说的那句没有任何高深道理的话:“拿着吧,以后再有钱了省着点花”。凉风习习,桑烟袅袅。长眠地下的岳父不可能再对我说出如此浅显又如此深邃的话语,极想和他再来一次时事辩论的我只能静静地伫立在那不足三平方的墓室前方。我在心里说:“老爹,你的外孙学习上进,你的女儿家庭和睦,你的女婿学会了量入为出”。我还在想,做事不要贪便宜,为人得善于知足。

生命有限,时光无极;思念无涯,文笔受限。

祝岳父在天国一切安好!

亩心振宇

2015、8、31

篇二:《怀念一位老人》

前天妻子去看儿子大姨,回来跟我说,下月2号给老人过三周年。

听着妻子的话,我点点头,心想,真快,没觉得,已经三年了。

老人是儿子的姥姥,我的岳母。印象里,她是一位慈祥和蔼、宽容豁达、通明事理、身体结实的老人。

1989年,经朋友介绍,我走进了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朋友一家,老人家和她的二女儿以及几个朋友,大家坐在院子里,拉家常,一点不像是相亲的样子。她呵呵的笑着,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花。这次相亲的结果是,得到了她的一句话:随二闺女吧。于是一切便随了她二闺女。

成为她女婿以后,我们一直相处得热热络络,没红过脸,没闹过意见。遇到有时候我们夫妻俩闹点小别扭,妻子赌气回娘家哭诉,她会好言打劝,不出几天,妻子便开开心心回到家里来。

我妈多次跟我说:你要记住孩子姥姥的好,那是个好老人。我对妈的话,深以为然。 1990年7月底,儿子出生,我骑自行车从县医院走40里,兴冲冲赶到村里,向她老人家报喜。按照风俗,我先是到辘轳井台上挑了一担水,一边走一边故意摇晃,水撒得越多越好,俗谓奶水多,她则在一旁笑眉笑眼地看我出洋相,因为我自小就没有挑过水,尽管是两半桶水,但是扁担压在肩膀上,走得也是趔趔趄趄,一摇三晃,倒也符合要求,撒了不少的水。把她逗得哈哈大笑。随后便享受了她精心做的鸡蛋面。

2000年夏,岳父病重住进了市医院,妻子接到电话,连忙准备钱物前往陪侍。隔几天趁一个礼拜天,我带着上小学的儿子去看望,只见老人家脸容憔悴,头发凌乱,原来,连日来,从早到晚,她都没有离开病房一步。大家劝她回大闺女家歇一晚,她摇摇头,眼里净是泪:他没好,我哪能歇到心上?

2002年年底,岳父不幸病逝。自那以后,岳母便明显衰老了许多,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常常冲着某个地方直愣愣地出神,要不就自言自语,或者轻轻的唱:

十字的街,朝南拐,

黑漆大门金字儿牌,

门前栽着两棵槐

&&

这是民谣《探情郎》,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一位八路军战士在战斗中负伤,情妹妹去探望的故事。其优美的旋律,朴实的歌词,深深打动人心。

还有不少民谣,老人家唱起来,十分的投入和动情。

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会接她来住些时间。她总是乐呵呵地跟邻居说:又来享福了。邻居们喜欢跟她随意地聊天,说她是个爽朗豁达的老太太,她显得很开心。

后来,由于脑萎缩,她渐渐地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但她喜欢给人讲过去的一些事情,絮絮叨叨的,根本不顾别人是不是愿意听。要么竭力跟家里人讲,要么就东家西家的跑,自己给自己找地儿,为的就是跟人说话,一点也不管人家烦不烦。有时候儿女们因为上班、做事,没法照料她,就把她反锁在家里,她就发脾气,砸东西,把屋子弄得一团糟。

有什么办法呢?一方面,她是在病中;另一方面,她喜欢串门儿,跟人聊天,这是她的老习惯了。我十分理解,一个人,总是寂寞的。是可怕的寂寞,让她老人家不能安心待在屋里。这才是主要的。

2006年到2007年之间,有几个月,老人家跟我们住,每当我周末回到家里,她会跟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要不就是:我给你唱吧?目光里满是恳切。恰巧当时县里征集相关民谣故事,我乐得一举两得,便一遍又一遍听她讲故事,唱民谣,并做了记录。老人家高兴了,精神头很足,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不歇气地说啊唱啊。看得出来,她心里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有时候妻子会没好气地呛她:人家忙忙的,哪儿顾得上听你唱哩!她便一脸赧色,讪讪地住了口。逢到这时候,我会说:没事的,你尽管唱你的。可是,她会悄悄地说:你忙你的吧,你忙你的吧。反而弄得我很是难为情。

从什么时候起,她刻意不跟我们同桌吃饭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家坐在一起,笑呵呵的,边吃边聊?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我跟她说,还是在一起吃吧。她笑笑说:这就挺好,这就挺好。执意在一旁的小桌上一个人吃。她是担心人嫌弃自己吧?她常说,人老了,人就不待见了。当饭后收拾碗筷时,她一再要求留着她那只碗。她说一会儿还要喝水用。我想,她大约是为了少洗个碗吧。她是使心思呢。想到这一点,我就心情沉重。但是老人家主意很坚决,再怎么说,也不肯放弃。只好随她。

由于病痛,老人家觉少,夜里常常起来,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拐杖的咚咚声,鞋子嚓嚓的磨地声,在夜里很响,隔着屋门也听得清清清楚。要么就提起暖壶倒水,从袋子里掏点心吃。总之不是这声音,就是那声音,都惊动得儿子不会入睡。上高中的儿子每晚零点后休息,觉老是不够睡。我明白,因为这一点,妻子很矛盾。一头是母亲,一头是儿子。换了谁也为难。我便跟儿子讲清楚事情的原委,儿子很理解。

这年入夏的一个午间,老人家随我们跟邻居在院子里闲聊,妻子说:妈,我给你洗洗头哇。邻居大姐也说:趁便剪一剪头发吧。大家齐声说好。于是,打来热水,老人仰躺在椅子上,头发向后下垂,妻子用梳子一下一下给老人洗着。洗得干干净净了,邻居大姐操起剪刀来,给老人修剪得整整齐齐,利利落落。午后的阳光洒在老人家脸上,老人家微眯了眼睛,一副惬意的样子。

2007年腊月里,老人家先是无法站立,后是吃饭困难,然后,卧床不起。腊月二十三那天,病情加重。接到电话,我们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老人家病床边。是夜,老人家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但还是一声声呼唤着儿女们的名字,老几,名叫啥,一个,一个,很真切,不像先前那样,把儿女们张冠李戴,站在她面前了还不知道是谁&&腊月二十六,在离春节还有5天的时候,溘然长逝。消息传来,心里的悲痛,难以自抑。

倏忽三年便过去了。默默回想着往昔的日子,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老人家享年七十有三,一手带大了两男三女五个子女。她一生辛劳,没有怨言;胸怀宽广,善待他人。我有幸做她老人家的女婿,亲身感受她老人家的慈爱和善良,耳濡目染,一生享用不尽! 谨以此文,寄托我对她老人家深深的怀念。

篇三:《经典散文》{怀念岳父的文章}.

父亲的格言

父亲一直教育我们做人要光明磊落,不要在别人背后指指点点。上中学的时候,我和班里的另一个同学竞争班长的职务,为了拉拢同学给我投票,我把一些同学请到家里,并说了我的竞争对手很多坏话。被父亲听到了,他当时说了一句话:“当你用食指对着别人背后指指点点时,你是否注意到你其他的三个手指正指着自己并且以三倍的力量在还击你!”

父亲喝茶有个习惯,总是先把茶放到阳光下,让阳光慢慢渗入。他不懂茶道,但这道程序他却从不省略。父亲在上班前经常叮嘱母亲的话就是:“把我的茶叶放到阳光下晒晒。”晚上,父亲就会泡着那些被阳光晒过的茶,读书,写点感悟人生的字句。对于这个特别嗜好,父亲的解释是:“喝了被阳光晒过的茶,感觉心里就有了阳光的味道。”

曾经随父亲去参加过一个远房亲人的葬礼,所有人都对死者的家属说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父亲却拍着逐渐壮实起来的后生说:“你要快点成长,早日扛起家里的重担。大树倒了,就是要给你们这些小树腾地方。”

下雪的时候,我用套子套住了一只鸟。我把它握在手中,如获至宝。父亲看到了,跟我打赌说他会让这黑色的鸟变成彩色的。我不信,就松开了双手。我看到,那只鸟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时候,因为镶上了阳光的色彩而变得斑斓。父亲说:再美丽的鸟,失去了自由,被我们握在手里的时候,都是黑色的。

小时候有一次给家里买酱油,店家在找零钱的时候多找了一角钱。在当时,一角钱对一个孩子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它可以换来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糖果。店家找回来的一角钱是5个2分的硬币,我不想把这个“意外之财”交给父亲,就把它们藏到了自己的鞋垫里。柔软的鞋垫里突然有这么几个硬币在里面,很不舒服。时间久了,脚被硌破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父亲知道后,并没有训斥我,只是帮我取出那几个硬币,送还给了店家。父亲对我说:不要为了几枚硬币而硌坏了自己的脚,那样自己走出的路会歪歪扭扭。{怀念岳父的文章}.

在我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里,父亲下岗了,又在出苦力干活时被重物砸断了腿,对于我们来说,父亲的倒下就像天塌了一样,可是父亲依旧快乐着,在给自己削拐杖的时候还哼着歌,丝毫没有被命运击败的迹象。

面对母亲的愁眉苦脸,父亲开导她说:这腿没几天就好了,现在我可以利用这几天好好养身子,身子棒实了,就是本钱哪,到时我再把钱给你翻倍地挣回来。

母亲对父亲的贫嘴没办法,只好由着他在那里哼着并不好听的歌。{怀念岳父的文章}.

父亲本来就是一副书生的骨架,再加上受了伤,再不能干重活了。他就买了一头毛驴,拴上一个简易的车棚,穿梭于大街小巷,收一些居民家中的废弃物品。路过垃圾堆时顺便拣点破烂卖钱。父亲的吆喝很有特点,他会编一些诸如“酒瓶子,易拉罐,搁在家里是破烂,给我就能把钱换„„”之类的顺口溜,不时牵惹出居民的欢笑。

父亲早出晚归,每个黄昏,我看到的都是他一瘸一拐沉重而疲惫的身影,可是他看到我时又总会在脸上绽放一堆灿烂的笑。父亲就是这样,不论生活如何困顿,他总能找到自己快乐的逻辑:穷人吃豆腐和富人吃海鲜一样香,穷人穿棉袄和富人穿貂皮一样暖和,富人花大钱,穷人花小钱,都是一样的活着。

父亲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摩挲着我们的头,很“男人”地说:“放心吧孩子们,老天不会让我们总是呆在冬天里!”

祖母是一片不知愁的落叶 朱成玉

门半开半闭,如秋之眸。

立秋了,吃过这些饺子,眼前的一切就都变成了夏天的遗骸。它们齐刷刷地排列在你的视野里,令你无力躲闪。比如树上那些坚守到最后的果实,健康地存活下来,把完美的心一直留到晚年。这已经是个奇迹,我们还有必要担心它晚节不保吗?深秋的葡萄,像含冤的眼睛,虽然被秋霜凌辱,却依旧鲜亮,晶莹剔透,闪着不肯谢幕的光。

阳光不再蹦蹦跳跳,像顽皮的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少年,一下子就有了心事。阳光开始为那些在秋天里哀愁着的人工作了,为他们摊开伤心的绿,晾晒着寂寞的红。

其实天气还没变,一如往昔,艳阳高挂,心却不知不觉间有了凉丝丝的感觉。因为叶子落了,曾经的青春不复存在,流行歌曲里照旧挥霍着用之不竭的情感,但任凭沙哑的歌喉怎样声嘶力竭地挽留,青春都不再回头,你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清扫这满地狼藉。

也有不知愁的叶儿们,它们调皮地打着旋儿,姿态优雅,把生命中的大去当成一次惬意的旅行。

怀念祖母,是从一片叶子开始的,秋天的叶子。

叶子上错综复杂的脉络,像极了祖母的皱纹,但祖母并不悲伤,祖母的额头经常是金光闪闪,阳光喜欢在那里安营扎寨,那令人愉快的微笑常常使她的皱纹像是在跳舞。

在我的记忆里,祖母总是拿着扫把,试图把所有的哀怨清扫干净,只留给我们无忧无虑的鸟鸣。

祖母在那些落叶里不停地翻检,把中意的握在手心。祖母喜欢收藏落叶,这个习惯终生未曾改变。这个习惯让我感觉到,祖母永远不会衰老下去。

我在祖母的书里看到过那些落叶。祖母喜欢看书,她的书里总是夹着各种各样的落叶,仿佛是她为自己的青春留下的标记。每一段青春,都是一片叶子,那些青春的遗骸,无法言说的旧日时光,成了书签,丈量着一本书的里程,时刻提醒着你,哪些句子需要再一次的爱抚,哪些情节需要重温。

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父亲告诉我,祖父和祖母结婚一年后就去从军了,再也没有回来。作为军烈属的祖母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然而却没有人可以安抚她内心的苦痛。祖母习惯在那些叶子上面写字,一句半句的,大多都是哀婉的宋词。我想那是祖母用她自己的方式怀念着祖父吧。每年清明的时候,我就会看到祖母去祖父的坟前,把那些写了字的叶子铺满坟头,景象灿烂而华丽。这么多年,我没有见过祖母掉过一滴眼泪,但我知道,她的心就像是蓄了雨的云,轻轻的挤一下,就会泪雨滂沱,只是别人无法看见。祖母的眼泪,只居住在她自己的云里。

不管天气的好坏,祖母总是会大声爽朗地笑,祖母的苦难像一座山,把她的脊背压弯,却压不弯她热爱生活的心。

在那些叶子上写字的时候,祖母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碰坏了一份念想。写上了字的叶子,就如同被装上了灵魂,重新活了过来。我想只有祖母懂得那些落叶,也只有那些落叶懂得祖母,她们惺惺相惜,彼此嘘寒问暖。

怀念祖母,是从一片叶子开始的,替那些果实遮过荫凉,从枝头跌落,背井离乡的叶子。

祖母在秋天的离世毫无任何征兆,只是那一天刮了很大的风,院子里的那棵老柳树稀里哗啦地掉落了所有的叶子。其实,也只有风能让叶子喘息或者感叹,在叶子的生命中,风往往扮演着接生婆和送行者的双重角色,所以叶子的心思只和风说,它只和风窃窃私语。

落叶也有遗言吗?在离开枝头的刹那,它和风都说了什么?谁听过它们交代的后事?

那些齐刷刷掉落的叶子们,是去陪祖母了吗?

我想,如果祖母是落叶,那么风一定是祖父。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缠绕不清的爱意。 我的祖母,一片写满诗句的落叶,一片不知愁的落叶,把生命中的大去当作一场旅行。

落叶从不惊叫,哪怕你踩到它的脊背。不像雪,不论你走得多轻,都会在你的脚下呻吟,仿佛踩碎了它们的骨头。

落叶从不惊叫,哪怕再多的苦难,她都只是去和风窃窃私语。

我似乎听到了落叶在说:等我,来赴一个灿烂的约会。在此之前,请好好生活,各自珍重!

捆绑苦难

在那次关于矿难的采访中,我接触到一位双重苦难的中年妇女:瞬息之间,她失去了丈夫和年仅18岁的儿子

她在一夜之间变成孤身一人,一个家庭硬生生地被死亡撕开两半,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尘土里。

两个鲜活的生命去了,留下一个滴着血的灵魂。悲伤让她的头发在自短短几天就全白了,像过早降临的雪。

一个人的头发可以重新被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