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罩上漆黑。星光微薄，唯闪几粒。窗外，只剩下一盏橘黄色的路灯，孤零零地伫立。
我俯身于书桌旁，接受着白纸黑字的试卷的刺眼的光。白色的纸像是南北极的极昼，在雪地里反射的光；黑色的字似宇宙中的黑洞，吞噬着一切的光。像迷雾的海洋中的暗礁，寻不到岸的汪洋。
我似其中的一叶扁舟，被海浪所戏弄。无尽的题海如波涛压来，狠狠打在我的舟上，帆上。我惊慌了，我嚎叫，我打滚，我麻木，我逃不出。我似一具傀儡，没有一丝生气地被扔在舟上，随这小舟在风雨中上下。不定，便要覆灭。
我运笔如飞，书下我的不羁。涛涛的愤怒，只得借以试卷来发泄。一边疾书，我一边骂骂咧咧，对一道道的试题咆哮。手慢下来了，手酸了，只留下麻木的神经。抬头一瞥窗外的暗影，我看到刺眼的亮光从台灯刺出，扎入眼球。炽热的光，我一转头，起身再取一张试卷，反身。借卷消愁……
不知是第几道题，我的大脑与手指已经疲惫不堪。我不再咆哮，也不再怨恨，唯留下一道道墨痕。我抬手一看手表，星盘般的点密布迷眼，我一甩手，将他扔入被中。
只觉失去了方向。小舟的航行，在一片混浊之中。桨已断，杆已折，指南针已毁，我失落地立在我的小船上，望远镜也望不穿无垠的题海，望不到成功的彼岸。困惑的雾于洋上，漫天迷茫。我任雨水打在脸上，任发搭在额上，是失落的冰凉。
我不知意义于何处。手麻了，停不下了。一卷毕，我将笔扔入笔筒，将身向后一靠。抬头望窗外，脖子充斥着酸胀。一抹手，手心的汗少了甚许。窗外仍是死寂的夜，还有一盏孤灯。
我静静地，痴痴地看向这灯光。橘色灯光，映入我的瞳仁。灯光下的地，看见幽幽的灌木和绿草。漫眼是黑色的夜中，竟有这一盏路灯。
静静的，时间仿佛为此而定格。表内的指针无声入耳，窗外也是万籁俱寂。关上刺眼的台灯。世界仿佛只剩下灯与我二人。唯灯下走过的行人，告诉我还有他人存在。他不匆匆，在光的照耀下如此柔和。
灯还在窗外亮着，心中却亮起了一盏灯。迷雾消了，风暴停了，人振作了。不远处灯塔的光，像是在告诉我：坚持，岸就在不远的地方。着无垠题海仿佛在缩小，小成一片湖，一滴水，托在我的掌心。我随波起伏，于一叶扁舟之中。海仍无垠，心却有了改变。我的小船扬起了帆，似窗外的灯。
窗外的灯下，有一片小小的地被光所照亮，宛若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我坐在屋内的座椅上，在微波的题海上。
也许平静的海面会突然掀起巨浪，不远的洋面上会聚一风暴，但没什么可怕的。小舟在风雨中穿行，他仍在。
我想我是盏孤灯，在我的一方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