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剩下的作文800字

时间:2021-08-15 00:00:00 高一作文

最爱回忆,那些被时光剩下的美好。

她是我见过的最有中国味的女人。一身红衣,一簪玉石,面容端庄,性格沉雅。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在这个充斥着浓郁药草香的小医馆里,她微笑着迎接每一个居民,唇齿间尽吐露些茯苓呀,黄喉啦;平日里有邻居大妈来找她聊天,她便脱去了书卷气,而多了些市井味儿,就像她们的亲女儿一样奉陪到底。

那时我年纪尚小,总以为她是从天上来的。要不然,同一张八仙桌,怎么放在家里就显得土气,放在她这儿就颇有韵味?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魅力吸引着我,让我总是借着帮奶奶抓药为由往她那里跑。事实上,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孩子都爱向她那里聚集。

那段时光里,她会眨着眼给大家讲故事听。那时候的美好,就如夜空中的繁星,数也数不完。男孩子们来了,她就给他们讲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教导他们要心怀大志,将来出人头地了回小镇报恩;女孩子们来了,她便娓娓道来嫘祖织蚕丝、少昊统百鸟的故事,领我们认识各种奇草。每每启口前,她总爱像小鸟一样微微歪头思考一会儿,仿佛欲将我们带回那滞留了千万年的《山海经》时代。

一日,镇外的药草远至。我和几个同伴照例走进里屋,默默望着她拉开一个个抽屉,轻巧地整理归纳着各个类别。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我突然发问:“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开医馆?我妈妈说大家都很感激你的。”她匆忙的背影一怔,第一次不能对答如流,攥紧了药草的手缓缓松垂了下来。半晌,她说:“我跟你说一个人。”

有个老者,贵为一国之君。他身为帝王,却能与百姓亲切相处。无以计数的时光里,他尝遍了千万种药草,最终编撰而成了一本《神农本草经》。他说医者仁心。他医尽了天下人,到头来却没能医好自己。

语罢,竟已凝噎。空荡荡的里屋内悄无一言。她又是笑,脸上又挂有泪珠,让我竟分不清她是快乐还是忧伤。但就在那一刻,我突然不想知道那个原因了。无论如何,她就在这里。就在我面前,把这个美好的童年精心地包扎好,完完整整地送到我的怀里。

那个老者是炎帝。在小镇人民心中,她与他早已融为一体。而那些被时光剩下的美好,我必定会打包珍藏,继续在人生的海洋上扬帆起航。

天空如一网沉郁,在城市上空渲染灰的主色调。雨如盐晶,落在钢筋水泥的脊背上,仿佛劈啪作响。

城市依旧到处横亘物欲,仿佛酸雨,侵蚀每一片土地的同时,剥蚀人心。灯红酒绿之下,纸醉金迷。在都市生活,眼睁睁看着文化的产物愈行愈远,已消失殆尽,连我想追寻的那些剩下的花前月下,煮酒煎茶的雅趣都难以寻觅。

那些剩下的文人情怀,洒脱释然,仿佛也要被大数据时代淹没。

我不愿这样,在家中苦想,突然兴趣一起,心想倒是可以寻访一下书法这位老友,看看他那有没有我找寻的那些剩下的。

取来纸砚,磨墨铺纸,看看砚台,仿佛湖边小埠,笔竿则是湖上行舟的竹杆,正眺望着似梦归途。想到这,仿佛重回古人生活之所,有了久违的精神向导,我知道,此间有情,有那些剩下的雅致。

提笔近墨,没墨近宣,墨的幽香让我心神怡然,仿佛是诗仙杯中酒,一嗅即有醉意,可以宠辱皆忘,云淡风清。毫端轻触生宣,一瞬,是黑与白的交织,是墨与水的触碰,黑白交辉,仿佛一只柔软的手,牵引着我,奔走于白色的旷野,体味洒脱自在的真谛,这是我要找的剩下的。

我屏息凝神,一丝不苟地在纸上跌宕腾挪,身心似作毫端,游走纸上。字迹如兰竹,撇捺皆由心。墨迹牵引着我,一路游览,一路挥洒,仿佛来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的兰亭,与文人雅客的赋诗,可以颓然其中,悠然见南山。我仿佛又来到了江南水乡,淅沥小雨,点缀诗意,清晨濯衣呢喃之声,把浑身琐屑熨得平整,这是还本溯源、返璞归真的释然,是我所寻觅不得的那些剩下的文人雅志。

我心神合一,字由心生。在笔峰交驰之间,我看见一位女子立于车水马龙中,静静凝视世界,她是书法文化的化身,她走过秦汉宫阙,舞过盛唐太平,歌过两宋兴替,跑过烽火楼台,逃过兵荒马乱,在江南江北的细雨中,在丝竹音的演绎下,在书法文化里,一守就是千年。这是我要找的剩下的文化之根。

烟雨江南,水墨横斜,徜徉书法之中,我找到了苦觅的那些剩下的文人情怀,文化缩影,那是我精神的依托,是不可失传的瑰宝。

有了那些剩下的,我不必在火宅中祈求甘霖,不必在雪夜独自徘徊,不必再为所失扼腕叹息。所以,感谢那些剩下的,让我倾力呵护你。

我站在老屋旁,心中涌出无限的悲凉,又硬生生地哽在喉咙里。

这里还是太公的老屋,可仅剩的活物只有吊在屋檐上、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蜘蛛了。风如受伤的孤狼,在伤心地呜咽。我也想哭泣,可是故事经过,泪干了,只留下我。

没有了太公,我又能向谁倾诉?那些剩下的有何意义?我到底该为谁而活?

推开木门,还是熟悉的木凳,熟悉的位置。左拐是厨房,用的是烧草的炉子。那曾经温暖我无数冬夜的火炉就此熄灭。一旁是用了一半的干草。大雪纷飞的时候,太公就燃起火炉,一点一点地加干草,火焰点亮了太公的脸,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仅用小小的炉,就点亮了我的整个冬天。记得太公有一次对我说:“村里人都说我老了,可我偏不信。”我只是盯着他如雪的白发,握紧了他的手。这样一个坚毅的人,怎么可能熄灭呢?

可现实终究打败了他。他躺在床上,微笑着闭上眼,带着满足。他早就嘱咐过儿女将他的菜地接管。我想,真搞不懂他,菜园子有什么好管理的?

我穿过小巷,来到菜园。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一大片如热浪的向日葵!金黄的花瓣如阳光般灿烂,坚实的绿茎如大山的厚重。风过,向日葵就袭来一波一波的金黄的浪,是铺天盖地的震撼。

我终于明白了太公为何爱惜菜园了。可能是谁将葵花籽撒在土里,可在乡村的土壤中,向日葵就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从那么嫩嫩的小芽,再抽枝,长叶,在无数轮回间开花,向着太阳追梦,太公是见证了它们的成长。在荒僻的乡下,最多只有在夕阳西下之时一两位戴着草帽的大爷抽着烟走过,可太公不忍看着成片的向日葵死去,就给它们浇浇水。它们也不负期望,在几十年间向阳而绽,直到永远。它们大概不知太公已走,可无论怎样也无法停下向阳的面庞,那是它们的梦啊!它们是太公留下的宝物,继承火之意志,直至生命耗尽的一刻。

那些剩下的,是老屋,是木凳,是冬日的炉,是盛夏的花。所谓继承者们,说的就是那如火一般的意志,就是继承太公去追梦的人吧。

我踏上自己的路,明白了自己究竟为谁而活。意志如火一般燃烧,和灿若干阳的向日葵一起,踏上追梦的征程。

仲夏将期,端午凉夕。

对于百姓来说,屈原的碧血丹心,是不如粽艾的青翠欲滴的;屈原的江离群芷是比不上糯米苇叶的香气氤氲的。人民,孕育着文化。

“一络赤,一络兰,股股相织,采采相合。”每年此时,祖母总是哼着那些辗转在人民指尖的歌谣,带着我用九曲十八弯的心意来编织端午的符号。

“叶过三水,载人归家。”祖母梳洗着油亮的粽叶,娓娓道来她曾经的生活。“这支歌本来蛮长的哟。”祖母尾调上扬,眼眸清凉如水,仿佛盛着一泊水乡花塘一般,回想与幸福在不经意间璨然开放,“每家房有条河,水呀,清澈见底,摸一摸都是安静地凉爽啊。洗一次粽叶唱一遍歌,水边的歌声和着这水呀……”在心上流淌,是吗?只是,看着祖母把短短几句不成调的语句反复咀嚼,我便明白,那开放在淡红花尖的悠扬曲调,已经把遥远古老的时光传唱,被祖母留在岁月长河中了。那些被剩下的,将随着滚滚红尘,湮没在历史中了。至于原因嘛,大概“时光只解催人老”是一个解释。

其实不是。

仲夏既至,端午凉来。

闷热的暑气被挡在屋外。在古朴、已被磨得发亮的原木桌旁,我和祖母相对而坐,把弄着夏日的时物。鸭蛋外壳清白,摸上去好像萤石,仿佛能在夜里焕发出明亮柔和。糯米泡过后,洁白饱满,像娃娃一样白白胖胖,呼吸间尽是沁人的米香,梅子肥厚多汁,偷偷尝一个,阖齿间绽放了整个夏天的芬芳……还有很多很多。祖母脸上有着温和恬静近乎虔诚的表情,笑意像炎炎夏日寂静茂林中忽然抚过叶梢的清脆鸟鸣,悠扬不已……这是我们的成果呵,家中整洁一新,新的剪纸窗花,细心挑选搭配色彩的绳绺挂在檐下。我还笑话祖母,“烧香点茶挂画插花”的文人四艺可是一项也没落下。

然后就等家人来了。

来了,去了,拿了粽子鸭蛋,匆匆无影。

剩了一室已经黯然的悉心布置。

空气中弥漫着雄黄酒浓烈而悲伤的香味,像一层有着昏暗残阳春色的纱,轻轻拢在祖母脸上。

所以说,那些祖母津津乐道视若珍宝的习俗、感情,都是被他人剩下的东西罢了,甚至连祖母本身也是。时代快速向前,人的脚步更加匆忙,谁会留意那些渐已失落殆尽的习俗,谁会关心那些被游子“剩”在身后的老人呢?

时光如水,沁人心脾,净洁凉意,却也如水无情,裹挟走了种种回忆。

仲夏已去,端午凉意。

斑驳的树影,惨淡的斜阳,被岁月剥落的红漆,颓圮的高墙,这是时光剩下的破败的地坛。

吱呀的轮椅,黯然的面庞,痛苦的嘶吼,烦闷复杂的心绪,这是命运剩下的一个残缺的史铁生。

所谓人生,有太多痛苦的回忆,而将被拥有的,只有剩下的。

当这个万念俱灰的年轻生命步入这个荒芜的园子,他简直像遇到了另一个自己。他在不自觉中打破了古园的宁静,却换来了彼此的新生。

杂草丛生的土地,留下曲曲折折的轨迹。他从来没有忘记,肢体残存的烙印,却将对天道不公的愤懑永远封印在浮躁的过去。正如地坛的死寂是为了迎来新的生息,史铁生的痛苦是为了塑造一个顽强的自己。与其悲叹命运夺走的快乐,不如接受上天独家的幸运。失去稳固的依托,方能飞向常人无法企及的天空的高度。与其说他放弃行走时错过了缤纷的世界,不如说是世界再也挽留不住一颗自我解脱的心灵。

那些剩下的,是平和的心境。逃离忙碌而浮华的生活,在被禁锢的躯体外,生发出的是一片广阔而平静的时空。“由于我的存在,历史被以一个前所未有的编排所诠释。”点亮心灵的烛灯,他看向历史的源头,看那些知名或不知名的生命款款踱过;他看向未来,看见“死亡的节目”静候在远处的终点。地坛不言,从蜂飞蝶舞的开春,待到白雪皑皑的寒冬,只默默地陪他思索,思索尘封的战火,思索久违的和平。两相依偎,相伴无厌。

那些剩下的,是未来的期许。他在无人光顾的地坛执笔,在母亲沉默的关怀下执笔,在喧嚣繁华的都市执笔,循着命运抛来的枝条,看淡生命的末梢,便只剩下思维的独舞,笔尖的奔腾。夏日氤氲着草木香气的坛,像被投射进一线金色的阳光,蒙尘的城墙,歪斜的梁栋,都笼罩在希望的光晕里。人们遇到了史铁生透着活力的文字,也爱上了这几经风雨的古坛。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没有人能将日子过得行云流水。”或许真的没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但行李的重量和面前的岔路,都等待我们自己评判和选择。那些剩下的,且牢牢握在手中,时间的答案定不负一路坎坷。

注琼浆,置佳酿,盛得朱樱千万颗,终究只是过去。

那些剩下的,让人感念和思痛的事物,越发得多了,抚摸着你一如千年以前的清丽容颜,感慨着。

世人只恋青花瓷,少有人注目于你,青瓷,一字之差,截然不同的态度与待遇,步于景德名都,只见青花满目琳琅,不忍见你,作为那剩下瓷土孕育的产物,独自冷落。

在镇角一隅,意外邂逅一家全是青瓷的小阁,不同于其他店家的粗劣,它们细腻玲珑,婉约精致,聚恒星之刚与星月的柔芒,宛若月华熔造。我悄悄步入这青瓷环绕的小阁,怕惊扰了一些细碎的轻语。

制造它们的是一位老人,正凝神静气地将清水注进瓷土包裹的胚盘。他的手上似乎有一层长年累月制瓷而留下的浅灰蓝。小阁静谧,青瓷俱寂,来此的人不多,可以说是稀少。指尖轻触那泛着清浅流光的瓶儿,一阵淡淡的凉意漫溯开来,从指端,缓缓自经脉,流入血脉汇聚的心间,恍惚间,我听到脉搏流动的声音,像是在尘世压抑许久,今日终于发出巨响,是沉寂太久了么?是忽视太久了么?

千百年来,世事更迭,往事如过眼云烟,这片土地上,战火纷飞,敌人的铁骑曾给山河过分的虚惊,你从土地而来,经过匠人之手的塑造,经过瓷窑的煅烧,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姿态,伫立于天地之间。人们一代一代地走,又一代一代地来。你从旧时王榭的堂前落入寻常百姓家,再到后来,在这个浮华的掘金时代里,销声匿迹。

老人不知何时已从工作台前离开,慈爱地凝视那些巧夺天工的尤物,我知道,他们是他的孩子,同他一样,沉寂着。岁月在他的眉宇间留下无情的痕迹,也一丝丝地,将无奈的情绪,盘绕在那些绝美的器物上。“都是剩下的了啊。”老人轻声感叹。

剩下的,真的只是剩下的了么?葡萄在这片土地上熟过多少次?曾换过多少征人鲜活的面容?前尘往事,我们从何细数?今我来思,又怎得见后世之世?剩下的,真的只是剩下的么?人们总渴望屹立于这个世界,成为永恒的姿态,可我们终有一天躯壳腐朽,魂飞湮灭,成为历史剩下的旧物。而他们,却以一种不生不灭的姿态,平静地立于天地之间,以一种历经变迁的淡然与从容,见证轩辕大地上,人们的喜怒哀乐,聚散离合。真的,是剩下的么?他们是剩下的,却也更是永恒的啊。

轻抚着你独立于世的温柔容颜,岁月漫漫,洗去偏激,洗去胆怯,不同青花瓷那般华丽繁复,取悦于人,察言观色从不是你的性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独自冷落不入凡夫俗子之门,粉饰荣华。青瓷,这便是你,人所言无用而剩下的你。

剩下的,真的就是剩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