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行个好，给个钱，我都三天滴水未进了……”一个讨吃子半蜷着腿，手里拎着个破碗，在刘大方面前晃过来晃过去，“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求求你……求求”。气若游丝，难以吞吐。
刘大方瞅了瞅他，灰眉土脸，头发有如荒田里的杂草，七歪八斜但却密密匝匝地盖在脑门儿上。嘴旁的哈喇子把油腻的破褂滴了个浸水湿，下颏儿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样子好不}人。怪是可怜的。因为今天把那个看不顺眼的女生骂了个痛快，虽然这几天一直沙尘暴不断，但是他心里自是明亮的很。于是乎，便爽快地抽出一块钱，“给你！买瓶汽水，一板方便面，还能剩四毛钱呢！”说着不由洋洋得意，苍天有眼啊，你可要看看我这感天动地的举动。
“啊……可怜我上有老啊……你这般青少年如何忍心看我伶仃孤苦，老弱病残，行将就木哪――”讨吃子居然正眼不瞧那一块钱，嚷得更加起劲儿了。手里的破碗更加在大方面前，颠大勺似的颠。
“行行行！再给你一块！”刘大方心里咕哝着，“你个破讨吃的，不专心讨吃，讨的个什么破价！”不过，做好人就做到底，就当成自己长得好看也要打税两块！便又拿了一块放在那个忽然发现棱角分明，破口子似乎很锋利，而且寒气逼人的破碗里。
“啊……可怜我下有小啊……你这般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又怎能看我苟且偷生……”讨吃子依旧怨天尤人，目不斜视那另一块。
“唉唉唉？打住，越说越离谱了！你个要饭的上有老，差不多！下有小？先说你能娶上老婆？！你讹人呢吧你！”刘大方有些慌，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被讹上了，但表面故做镇定，“那台词儿？没少下工夫吧，谁教你的？！嗯？”
讨吃子给说哑了，一时错愕，无言以对。俄顷，讨吃子忽然一笑，似嗔非嗔，似哂非哂，“我就是讹人，我愿者上钩！”讨吃子又笑了笑，也知道遇到顽主了，便说，“好！跟你玩招绝的！――来人哪！”讨吃子突然抱住刘大方的腿，趴在地上，鬼哭狼嚎，大肆挥霍泗涕，“你不给钱就算了啊！可怜我上有老啊！下有……啊，你踢死我，谁来养活他们呐！你不给钱也就算了呐！可怜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呐！可怜这苍天不长眼睛呐！……啊……呀……哪！”
刘大方看呆了，想要跑。身旁却早已被一些富有正义感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们大声议论着，有几个大伙子眼看气势汹汹要过来。
“什么人哪！讨吃子也欺负，真他妈的……”“呦！这林子大了，什么好鸟都有呵！”……
刘大方忽然感到很伤心，居然掉了几滴眼泪，心知自己是跳进硫酸里也洗不清了。
这时，苍天似乎真的不长眼，忽然一阵风沙，把人们吹得睁不开眼睛。讨吃子也放开死死拽着刘大方的腿的手，捂着眼睛。刘大方猛然惊醒，擦过浅泪，勉强地睁开眼，从人群中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