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味道

时间:2021-09-15 00:00:00 高三作文

坐上车,沿着黄河古道走,苍茫的暮色沿着黄土路弥漫到远方,似乎看不见尽头。公交颠颠簸簸的行着,这一片天空下没有声音,风和土的味道顺着窗隙,缠进你的呼吸。你困倦的闭上眼,似乎要沉沉睡去。

邻座的男人忽然呼喝起来:“到了,到了!”

你惊了一跳。睁开眼,公交驶入车站,满车的人急急的站起来,你看向窗外,候车的人挥着手,隔着窗还听得见熟悉的方言。你跟着下了车,站在拥拥攘攘的大厅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味道带着北方的干爽带着沙土的粗糙直冲进你的鼻腔里。你睁开眼,眼眶泛红。

是了,这就是山东的味道。

这片土地上,弥漫的是沧桑的味道。

翻开史书,齐鲁大地上春秋时期的风云依然演绎,铅灰色的云块下刮着,那卷挟着血腥气的风。

公元前222年,秦王令王贲猝然杀入齐都临淄。那一日,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战士们的喊杀震动天地。不久,齐王建入秦降。至此,六国皆纳入秦之版图,天下一统的局面始定。“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服其辜,天下大定。”当曾经的秦王骄傲的说出这句话时,一道曙光破开了黑暗,照耀着这个开创了历史新的篇章的王朝。

统一六国的第三年,秦始皇登泰山封禅。“皇帝临位,作制明法,臣下修饬。二十有六年,初并天下,罔不宾服。亲巡远方黎民,登兹泰山,周览东极。从臣思迹,本原事业,只颂功德。治道运行,诸产得宜,皆有法式……”泰山上石刻仍存。

鲁地的人毕竟是谦逊的,他们的血脉里融进了孔子的思想,他们怎样接受“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凶猛如虎狼”的秦人?当初山下的人如何作想,你不知道。你抚摩着历经风霜的时刻,如同抚摸着厚重的历史。

你深吸了一口气,却嗅到了千年的沧桑。

这片土地上,弥漫的是生活的味道。

“是有了这么广大的平原才使黄河远去,还是有了黄河才有了这平原?”贾平凹在《进山东》里深情的问。这问题毕竟是很难回答的,又或许根本找不到答案。然而也不重要了。你且极目望去——那里有麦田,绿过又黄过,长了又叫农人手里镰刀的寒刃逼的矮下去。蹬着布鞋的农人是典型的山东大汉,晒得黑红的脖颈上搭着条毛巾,厚实的嘴唇咧开,冲你爽朗一笑,带着这片土地特有的憨实。

你不知怎么想起来《吹剑录》里评苏词,说:“须关东大汉,执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可不是么,这样豪放的大汉,须得用同样豪放的苏词才能唱起的,又岂是那拧着眉愁断了肠的柳词能相配的?也不禁就咧开嘴笑了。

割下的麦子去了壳,磨成了雪白的粉。妇人把麦子粉放到大瓷盆里,和上水,就揉。两手配合着用劲,肩背一耸一耸。揉着揉着,面里的香味儿就揉出来了。面揉好了就做饺子,或者包子。山东的包子和饺子大的出奇,跟南方的袖珍小点没法儿比,且皮儿薄馅儿大,怎么实诚怎么来。你一口咬下去——嗯!香的要掉舌头。再或者,豆子粉混着小米面,掺成米糊,舀起一勺向烧的滚烫的煎饼鏊子上一摊,眨眼就熟了。鲜辣甜脆的山东大葱蘸上酱,往焦黄的煎饼里一裹,放进口中一咬下去,又韧又脆,一股子鲜味儿早透过鼻腔冲进天灵盖,只爽的让人想打个喷嚏。这一点,也是南方那些精致清淡的点心没得比的。山东的小吃跟人一样,直爽,利落,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刺激。这也往往是它最迷人的地方。

你深吸一口气,已嗅到了最平凡的生活。

这片土地上,弥漫的是文化的味道。

来山东,是不能不到曲阜的,也不能不到泰山。而这两个地方的特别,都跟一个人物密切相关。

你站在孔庙前,石上刻着圣迹图,中国最早的石刻连环画。《史记》上曾记载,说孔子“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长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所谓的圩顶,根据《索引》的解释,就是“顶如反宇。反宇者,若屋宇之反,中低而四旁高也。”可见孔子的相貌实在不能称之为好看,正如石刻画上的人,“头凹脸阔,豁牙露鼻”。然而,偏偏是这么一个相貌丑陋者,却让无数人尊崇,无数人追寻。孔子创办了在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并且至今仍影响至深的儒学,以“仁、义、礼、智、信”构建了古老的中华民族最基本的社会伦理架构。虽然在他所在的时代,儒学并没有在纷乱中获得重视,甚至在帝国初定时,遭遇了“焚书坑儒”的打击,但就如平原上一团烈火,它在天地间默默的吸取着力量,然后,爆发。这团火不仅燃遍了山东,还燃向了全国,甚至海外。曲阜的孔庙、孔园、孔府,至今受人探寻求索,追寻这位伟大先哲的遗踪。

登泰山。这是五岳之首,你抬起头,脖子酸了,还是看不见顶,只见到白茫茫的雾气,苍翠的山峰沉默的矗立着,它俯身看着这片已经矗立了不知几千几万年的大地。你心里生出一种本能的感觉,这感觉不止敬畏,还有已经融在血脉里的东西——它在你的心底跳动,似乎就要冲口而出,然而你没有。你只是默默的登上泰山。南天门、天街、碧霞祠、唐摩崖、玉皇顶、无字碑、日观峰、瞻鲁台……你一个一个看过去。你不觉得累,有什么东西在你心里鼓动着,只有一步步迈着石阶,你才觉得心里安稳,像经过长途的旅行终于回到了家。

你深吸了一口气,便闻到了大地深处的文化……

这是大地深处最原始的呼唤,带着历史的滚滚风沙,带着麦浪的片片金黄,带着泰山的阵阵松涛。这是最本真的味道,超越了纸笔,兴奋你的感官,鼓动着你的灵魂。

不到山东,不会知道山东的味道。

到了山东,便会爱上山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