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秒，满分，不错！”风挟着体育老师清晰的一字一句掠过耳际。猛然顿住步伐，我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同时又不经意探出手，摩挲着脚踝微微凸起的部分。
我永远忘不了三年前的那天。
尖锐的哨声吹响，我随着人群一同跑出赛道，足部有隐隐作痛，但并未多加留意。直到加速冲刺，感觉被重重抛了出去，我才渐渐意识到不对劲。摔在硬邦邦的绿色活动区上，低头察觉右脚不自然的向左撇着，生疼。
“右脚脚踝处有骨刺突出，骨中有生长过快现象，错位左倾……这段时间走路会较困难，跑步和剧烈运动——这几年是不可能的了。”医生埋头匆匆填病历，末了，还抬头问是否要帮我开体育课医生证明。声音很温和，却让我联想到了冰冷的金属器械。
天很蓝，风很轻。偌大的操场上是一个个雀跃的背影，我坐在一堆外套水杯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每天傍晚，我也必须经受那些或是探寻，或是玩味，或是猎奇，或是同情的眼神，我也无力，再向它们的主人辩驳。医院的开具单，自然成了我和体育老师为数不多的交流。习惯了一次次退出，也习惯了旁观。
直到那一天。
新的体育老师很年轻，她也不乐意接受我的说辞。我重复着那段医嘱，仿佛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我甚至从自己的心里，看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苍老和疲惫。她依旧是拒绝，反问道：“难道你就永远置身事外了？或者就甘心体育中考拿那仅仅30分？干嘛不试试，说不定两年下来，早好了。它毕竟是个未知数。”
彼时，我站在久违的跑道口。那段日子，为了恢复，我坚持着耗时而费劲的力量训练，慢跑和快走交替进行，去适应足部运动。
再后来，我参加过运动会，短跑、长跑、跳远，我都一一试过，参与了考核，完成了练习任务。一个个奖项烫着金红的边，一次次满分勾着潇洒的笔锋，仿佛从未有过压抑的伤痛。
又是一天清晨，我偶然翻出当年自己唯一依靠的医疗袋和资料。轻轻拉出灰黑的X光片，指尖划过医生当初打圈的地方，脑海忽然又浮现老师的那句话——“它毕竟是未知数”。
因为未知，所以从不辜负。每个人都是个未知数，在滚打摸爬间，在一路向前时，或许才能解开这贯穿一生的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