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牛仔衬衫已经被洗得泛了白，领口和袖口也被磨得起了白边，衣扣掉得只剩下两三颗……这都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衬衫是奶奶年轻教书时穿的。虽说款式现在已经很常见了，而且也不值钱，可是在五〇年代也是价值不菲的。听奶奶说，这衬衫是爷爷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爷爷走后，衬衫代替爷爷陪着奶奶度过了春夏秋冬。它见证了爷爷奶奶在一起的时光，也见证了奶奶教过的一届又一届学生——用奶奶的话说，衬衫的年龄比我还大。
直到现在，那衬衫依旧留在奶奶的衣柜里。尽管奶奶年迈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福，也不再是曾经那个九十多斤的女子，可她仍然时不时拿出来比画比画，看看能不能穿得上。
有一次收拾衣柜，我发现了这件破旧的衣服，想把它丢掉。可奶奶说什么也不让，说她心里明白这件衬衫再也穿不上，可是留着就是个回忆。
爷爷和奶奶一起走过了二十八年，那时候他们穷，一年也吃不上几次水果。奶奶偏偏喜欢吃榴莲，爷爷就省吃俭用地攒钱。爷爷是木匠，为了给奶奶买榴莲，常常利用午饭时间多挣几个外快，自己吃不上午饭，因此胃总是不好。又因为村子里没有卖水果的，爷爷就要走到五六里外的城镇买。有一年夏天，爷爷进城买榴莲，一路上没有水喝，中暑了。可当他看到奶奶吃榴莲时高兴的样子，脸上还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奶奶说，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牵了手就要结婚，递张小纸条都可能脸红一整天，那年代没有什么物质要求，觉得合适就在一起。那时候的天很蓝，水也很清，是现在缺少的那种纯净——可就像这件褪了色的衬衫，再也提不起当年的美丽一样，爷爷奶奶的爱情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