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懒洋洋地卧在沙发里，看着墙上钟表的指针一下一下机械地移动着。我心想：他应该快来了吧。
果然，没多久，一阵沙哑却格外用力的吆喝声从街道头传来：磨剪子嘞——戗菜刀——听到这吆喝声，我急忙扭头看厨房，厨房立即“乒乒乓乓”响了两声，紧接着父亲就走了出来，手提两把菜刀，对里屋的妈妈说了声：“我磨刀去了”。我也急忙跟着出了门。
街口大树下已围着几位邻居，都在等着磨刀或剪子类的物件。中间站着那熟悉的身影：白发苍苍、骨瘦如柴、佝偻着背，旁边是那辆除铃儿不响，哪儿都叮铛的破自行车。只见他从车后座上卸下磨刀石、小马扎等工具，接过众人手中的活儿计，低头专注地磨剐起来，不时撩些水在上面。两臂用力地一前一后挥动着。不一会儿，他后脑花白的发茬里沁出了汗珠儿。
我怔怔地看着，想起了饭桌上家人的谈话：“老李是个要强人儿，儿子跑货车出了事儿，不仅丢了命，还因为主要责任把车和房子都赔了进去。老李得亏心硬，要不，还不得像他老伴儿那样瘫那儿？唉！”“村干部给他家申请了低保，没想到他拒绝了，他说有手有脚，不算贫困。”“现在他早上在菜市场帮人搬菜，中午赶回家给老伴儿做饭、翻身，下午走街串巷磨刀，总之，不走远，方便回家照顾老伴儿。”
听说村里街坊有去他家关照，他常红着脸说：“日子还能过，虽然它踹了我两脚，但只要我没倒，就还得与它抗争。”
我爸没有登门去表示同情，但我家的刀却时常要磨。这不，我爸又把刀递过去，喊一声：“老李，给磨磨。”
他抬起头，一脸的沟壑，瘦削的脸颊，仿佛大病初愈。他其实还没六十岁，但生活的重压使他已垂垂老矣。
接过刀，他正反看了看，又在旁边的木墩上剁了一下，说：“还很利，不用磨。”
我爸赶紧说：“切肉不爽利，给蹭两下吧。”
他又看了看刀锋，缓缓说道：“磨的太多，就不耐用了。”
旁边的街坊邻居忙帮腔：“老李，磨吧，现在这手艺活儿可不好遇了，你给大家帮忙了。”
他眼睛里陡然闪出一些光芒，有喜悦，也有自豪，他又低下头专注地挥动起手臂……
磨完，我爸递出五元钱，他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你的刀好磨，不费工夫。”父亲却执意推给他：“拿住吧，总麻烦你呢。”他笑了笑，不再推辞。
回到家，我还想着刚才那一幕，很多暖意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