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一部名叫《夜半歌声》的电影里，他演一个为爱情（也许是艺术）而躲藏在废墟很多年的男人。他的歌声在吸引了他爱的女人的同时也带来灾难。从此他把自己封闭在那个被烧毁的剧院中，与世隔绝。最后他的隐居生活终于被打破，他重新见到了他的爱人。
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这个男人忧伤的身影。他的眼神他的歌声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被一种柔软的气质包围着，像是一个初生的动物期待着别人的保护，他靠他自身的气质把剧本中的忧郁男子演绎得绝美动人。那部影片真的就像半夜里响起的歌声，幽怨缠绵，孤独却纠缠不断。那样的一个男人，是值得我们喜欢的。纵然他是个男人，可我们依旧可以爱上他身上那些流露出来的柔软，那些挥之不去的低沉和流动的气息。
然后便是《霸王别姬》，然后便是《春光乍现》，然后便是名气和荣誉，然后便是喧哗和吹捧。人们接纳了这个别致的男人，也接纳了他演绎的那些为爱为自己始终坚持的男人。人们对这些人物和他的演技做出很高的评价，然而没有人看到那些人物忧伤的眼神，没有人看到那个男人柔弱的灵魂后面的执着与坚强，更没有人看到那些光环、那些褒奖、那些吹捧、那些喧哗后面的孤独和寂寞。也许没人愿意看，也许根本无法看到。
只是，他却死了，用一种绝望的姿势死去了。他从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像只鸟儿一样俯瞰着纷繁尘世，然后飞掠过芸芸众生，飞掠过一声的光环与哀伤，飞掠过那些使人的罪恶和畸形的爱恋。一飞而过，再不作任何停留。那些弯曲的栏杆和凝固的血块，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点纪念。
我最后一次在屏幕上见到他是在一个香港的电影颁奖典礼上，他作为嘉宾把奖颁给梁朝伟。这两个一样拥有落寞眼神，并曾在一起扮演过情侣的男人在见面时禁不住相视而笑，然后梁朝伟主动张开怀抱，两个男人微笑地拥抱在一起。就在那时，我突然想起《霸王别姬》中蝶衣从背后抱住他爱的男人的那个镜头。我想他想抱住的不仅是某个被他爱着的男人，他还想抱住的是那背对着他的正常人才能拥有的幸福而平凡的生活吧。